不老柳

原id:无情有思,🌟的cp瞎嗑。

[卢德铭x二月红]倾盖

张总角色水仙,卢德铭x二月红,非cp友情向,勉强算是个史向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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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卢德铭这样受过新文化教育的新青年,对传统的戏剧,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抗拒的。

在他们眼里,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与旧时代有着千丝万缕解不开的联系,他们憎恨厌恶着旧时代,连带着对所有跟旧时代沾亲带故的东西抗拒。他们爱看的,是那些从《易卜生号》里走出的新剧,高歌着戏曲改良和自由发展,将传统戏剧归进该被扫除的旧文化里。

所以,二月红这位戏曲届的大拿来到成都的消息在学校里只引起了一阵忿忿,戏迷们一票难求的盛况同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倒是即将在学校里演出的新剧《娜拉》让他们忍不住翘首以盼。

演出的那天,礼堂里人满为患。卢德铭和一起来的同学被人群挤散了,眼看演出就要开始,他也懒得再去寻人,只留在原地等着演出正式开始。

舞台上的娜拉从迷茫到清醒,从依附到独立。她像是一面摇曳在时代前沿的旗帜,鼓舞着每一个同样希望奔跑在时代前沿的人,为自己的自由和独立而抗争。

“离开之后,又能如何呢?”卢德铭突然听到身旁的人自言自语,“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梦醒之后无路可走。”

卢德铭这才注意到身边站着的人,那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衫,面容英俊清秀,明明穿着这样热烈的颜色,却通身清冽的气质,按照中国传统的说法,是个不折不扣的“浊世佳公子”。

卢德铭此刻却无心欣赏这人过人的外貌,只一心反驳他刚才的话:“怎么会无路可走呢?女人难道便不能独自安身立命么?”

“或许以后可以,但现在……”那人摇了摇头,“几千年根深蒂固的观念,绝不是一朝一夕改变的了的。”

“不是回去,便是堕落,又或者是牺牲。”那人喃喃自语,“可是牺牲又如何?不过是一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一人不够便十人,十人不够便百人!”卢德铭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哪有革命不用流血的!若是我的牺牲能为新时代添哪怕一块砖瓦,便甘之如饴!”

“有志气!”那人赞道,“想不到小兄弟年纪虽不大,胸怀气度却是远胜鄙人。”

“鄙姓红,不知小兄弟可愿交我这个朋友?”

虽然二人对待娜拉这个人物的看法有出入,但卢德铭明白,这人方才的话极有道理,可以说是直指时弊,因此对他也颇为欣赏,没什么犹豫地就答了话:“我叫卢德铭,字邦鼎,我看红兄也不比我大多少,叫我的名或者字都可以。”

“邦鼎。”二月红笑了笑,台上的演员已经开始谢幕,掌声嘈杂,“演出也结束了,邦鼎可愿陪我出去走一走?”

“荣幸之至。”卢德铭出身书香世家,此时敛去了方才热血之时的锋芒,便显得比同龄人更多了几分沉稳,“听红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我是从长沙来的,早上出来散步的时候听说公学这边在演新剧,顺路过来看看。”走出礼堂,气温一下就降了下来,二月红将之前搭在小臂上的白色大氅披上,方才未曾留意他外貌的卢德铭此时仔细一看,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番。

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卢德铭年纪轻,格外不禁饿,就带着二月红去了学校外的一家面摊。

“这家的担担面做得好,和我家那边一个味道。”卢德铭一边跟二月红介绍,一边对老板道,“老板,来两碗担担面。”

“我那碗少些辣。”

卢德铭有些诧异:“我听说湖南人也很能吃辣的。”

“我是个唱戏的,不敢太吃辣,怕伤着嗓子。”

“唱……唱戏的?”卢德铭一呆,说话都磕巴了一下,他想起之前听说的二月红似乎就是长沙人,再联系“红”这个少见的姓氏,面前人的身份几乎是昭然若揭,“你就是那个二月红?”

二月红觉得他的反应挺有趣:“是啊,怎么,不像么?”

“是不太像……”卢德铭对戏子的印象停留在“油头粉面”这种主观色彩极为严重的层面上,但若是用这四个字形容眼前的人,卢德铭觉得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二月红大概也能猜到卢德铭的想法,笑了笑道:“我唱旧戏文,可也看新剧。”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很多都还是有它的存在价值的。”二月红道,“祖师爷赏我这口饭,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这口饭的滋味如何。”

“洋人的东西,自然是有它的先进之处的,但若全盘拿来,却未必合适。”

老板刚好煮好了面端上来,二月红从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递给了卢德铭一双,“先吃面吧。”

卢德铭还沉浸在二月红刚才那段话里,二月红给他递筷子他也只是下意识地接了,扒了几口面,脑子里还在不停思考着二月红的话,半晌之后才回过神道:“可这些东西,是这个国家腐坏的根啊。”

“可一棵树离得开根么?”二月红又道,“若这棵树的所有根都是坏的,那这棵树早就死了,又哪里还有我们呢?”

“……”卢德铭垂头沉默半晌,抬起头来严肃道,“多谢红兄今日指点。”

二月红笑着摇摇头:“我就是随便说说。”

吃完了面,二月红拿出一只怀表看了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下午还有一场戏要唱。”

“多谢邦鼎今日款待,改日若有机会来长沙,一定要来找我,好让红某尽一尽地主之谊。”

几个月之后,卢德铭决定去广州报考黄埔军校,特意绕路先去了一趟长沙,打算去拜访一下二月红。

他兴冲冲地到了长沙,才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并没有问二月红家的地址,很是茫然了一阵,然后尝试着向人打听了一下二月红的住处。

谁知对方一听他的问题,立马露出一副“一看你就是外地人”的表情,毫不费力地给他指了方向。卢德铭云里雾里地听完了他夹杂着方言的描述,道了谢。所幸他方向感极好,路上为了保险又多问了几个人,最后总算是找到了地方。

老管家进去替他通报,不一会儿二月红就迎了出来,笑道:“没想到邦鼎今日会来,什么也没准备,怎么不先写信说一声。”

卢德铭有些委屈:“红兄之前没给我留地址……”

二月红一拍脑袋:“是我犯傻忘了,回头写一张给你。”

二人往宅子里走,红府修得极为规整,透出一派富贵闲人之态,而又不带一丝俗气,卢德铭忍不住赞道:“红兄这宅子好气派。”

二月红笑了一下:“蒙祖上余荫罢了。”

到了正厅里,卢德铭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在往桌上布置吃食,见他进来,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二月红道:“这是拙荆。”

卢德铭忙说:“嫂子好。”

丫头还了一礼,道:“你大老远赶过来,应该饿了吧,其他菜厨房里还在准备着,先吃碗面垫垫吧。”

奔波了一路,卢德铭确实饿的不行,道了谢之后就坐下吃面,一筷子夹下去突然发现有些不对,这一整碗面,竟然只是用一根面做成的。

“这是……长寿面?”

丫头解释道:“今儿可巧是二爷的生辰,所以府里的都是长寿面。”

“啊……”卢德铭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什么都没带的,真是……”

“邦鼎能来,已是最好的礼物了。”二月红笑道,“对了,你这趟来长沙,是有什么事要办么?”

“不是不是。”卢德铭摇摇头,“我准备去广州报考黄埔军校,顺便来长沙看看。”

从成都到广州,长沙怎么都不可能是“顺便”。这世上多的是白首如新,最难得倾盖如故,卢德铭这般真心实意地视他为友,二月红心下感动,说起话来也更多了几分亲近:“黄埔军校?正和了你们年轻人的一腔热血。”

“只是我听说黄埔出来的,基本上便是要直接上战场。”二月红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瞬息生死,可千万不能大意。”

“我省得的。”

“下回我要是去了广州,就去找你。”

后来二月红真的去了一趟广州,但是那时候卢德铭已经跟着叶挺的独立团东征西战,居无定所。二月红到了广州,才收到了卢德铭之前给他留的信,他有些遗憾,但想着反正日子还长,以后总有机会再见,也就没太在意。

之后二人常有书信往来,二月红收到的来自卢德铭的最后一封信里,写着他遇到了一个叫毛润之的人,那人真知灼见,志向远大,勾勒出了他从未想象过的宏伟蓝图……

二月红隔着信纸都能感受到卢德铭激动的心情,也跟着一起热血沸腾。他虽极少过问政治之事,但身为中华儿女,眼见祖国陷于危险存亡之秋,又怎会不盼着会有国家会有实力强盛,兵强马壮的那一天?

之后很久,他都没有再收到过卢德铭的信。

起初他只当是战事紧张,时局不稳,卢德铭没有时间写信,或者写的信不巧在路上丢失了。直到几年之后,卢德铭战死的消息才辗转传来。

二月红后来找到了卢德铭的墓,曾经年轻有为,意气风发的白马将军,被草草安葬在一间村屋之后,一抔黄土,掩尽此生。

又是很多年,天安门广场上鼎沸的人声宣告了新时代的到来。二月红偶尔会想到卢德铭的那封信,信上提到的那个人,真的同别人一起,开启了一个崭新的的时代。

二月红有时又会想,如果卢德铭活着,他应该也会站在城楼上,看着这个新时代在眼前展开。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
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苏轼《狱中寄子由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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